□  侯胜

那些年陪伴过我的女孩，其中有一个是“小芳”，因为李春波也是这样叫她的：“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……”

《小芳》是李春波写的一首流行歌曲，简单的歌词，朗朗上口的旋律，让它在1993年火遍大江南北。那一年，我二十岁，还没有谈过恋爱。如果问我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女朋友，那当然是“小芳”那样的呀：“一双美丽的大眼睛，辫子粗又长。”

那时候，学校里好看的姑娘挺多，但我是一个闷葫芦，如果真有一个“小芳”那样的女孩来到我身旁，不用说，我肯定就像被孙悟空施了定身术，僵在那里动弹不得。好羡慕那些在女孩子身边眉飞色舞、滔滔不绝的男同学。每每下定决心，下次见到女同学的时候也要大着胆子说上两句，但无一例外地又是僵住，同时还伴有口干舌燥、手足无措等“症状”。尝试了好几次后，这些“症状”非但不见改善，反而有加重的趋势，我不得不放弃这种徒劳的举动。眼看着恋爱的同学出双入对，我却只能悻悻然唱着《小芳》，只有面对歌声里的“小芳”，我才能脸不变色、心不跳。

为打破僵局，我大着胆子去参加学校的扫盲舞会。当大家都找到了舞伴的时候，我看见一个穿红裙的女孩还坐在座位上。没看错，还有一个女孩没有舞伴。我深深吸了一口气，定了定神，快步走到她身旁轻声问：“同学，可以一起跳个舞吗？”没有犹豫，她落落大方地起身和我跳了一曲。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和一个女孩面对面，而且她和“小芳”一样，“一双美丽的大眼睛，辫子粗又长”。也许是我要随时注意脚步不要踩到舞伴，也许是跳舞不用说话让我显得更自在一些，我顺畅地完成了和女孩子的第一次亲密接触。

曲终，我们各自回到座位。下一首舞曲开始，正要去邀请她的时候，我看见一个男生走向她，她摇头拒绝。也许她累了或者不想跳了，我有点犹豫，还是等下一首曲子再去邀请她吧。舞曲一首接一首地过，她拒绝了一个又一个男生，而我一次又一次在犹豫中错失良机。直到舞会结束，她再没站起来跳过一支舞，而我也再没勇气去邀请她。后来我想，她为什么会拒绝一个又一个男生，也许不是累，也许是在等我呀，我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傻瓜啊！

我以为还能遇到她，然而，直到毕业那天，我再没有见到过这个女孩。后来，我还是会唱《小芳》，但有了一个具体的思念对象，就是那个“一双美丽的大眼睛，辫子粗又长”的红裙女孩。后来，我不时会想起，是谁将她的长发盘起，是谁为她做了嫁衣。后来，我也有了妻子，有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，在女儿哭闹的时候，我会为她哼唱一首《小薇》。

《小薇》是黄品源在2000年演唱的流传很广的一首歌。2006年，我的女儿出生了。每当襁褓里的她哭闹的时候，我就为她唱这首《小薇》：“有一个美丽的小女孩，她的名字叫作小薇。”神奇的是，每当歌声响起，襁褓中的女儿就会慢慢安静下来，仿佛感受到了《小薇》带来的静谧和安宁，仿佛喧嚣的世界突然被歌声驱赶到一边，不安和烦躁也离得远远的。

在歌声里，女儿粉嫩的小脸开始出现倦意，皱巴巴的小嘴柔柔地打着哈欠，小眼睛睁开又缓缓闭上，慢慢进入梦乡。于是，这首歌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女儿的催眠曲。因为女儿的名字里有一个“瑜”字，我就把“小薇”唱成“小瑜”。每次哄女儿睡觉，我都要把“有一个美丽的小女孩，她的名字叫作‘小瑜’”这一句唱个十来遍。

在歌声中入睡的女儿，会把头拱在我的脖子下面，或者把脸贴在我的肩膀上，我就用脸颊轻轻触摸她那绒绒的卷发，用心感受怀抱中最宝贝的宝贝，用心感受怀抱里最幸福的幸福。

什么最能触发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，对我来说是《小薇》，这首歌会让作为父亲的我，心永远是柔软的。

女儿一直是我心中的甜美，我祝愿她——我可爱的孩子，开心快乐！除了这个，我还想说，如果有一天，慢慢长大的你有了这样或那样的挫折和烦恼，请听一听《挥着翅膀的女孩》。

《挥着翅膀的女孩》是容祖儿2003年推出的一首歌。第一次听，是在小县城华宁举办的卡拉OK比赛上。当时，一个女孩上台，她自报演唱的曲目是《挥着翅膀的女孩》。伴奏响起，但原唱却没有消除，女孩和容祖儿一起唱：“当我还是一个懵懂的女孩，遇到爱不懂爱，从过去到现在……”

台下的评委叫停了演唱，说不能有原唱。女孩局促地解释，她没有伴奏带。女孩齐耳短发，瘦削的身材，穿着朴素，双手紧握话筒拘谨地站在台上。和其他参赛选手光鲜亮丽的服装相比，衣着朴素的她像极了误入白天鹅群的“丑小鸭”。

评委们低头商量后说，没有伴奏带就不能参加比赛。女孩失望地“嗯”了一声，下台前，还不忘给评委们鞠了个躬。

经济不宽裕也许是她没钱买伴奏带和衣着朴素的原因。我想，她应该知道没有伴奏带会被取消参赛资格，知道自己朴素的衣着过于寒碜，但她仍然站到台上，期待用歌声打动评委。

2012年8月的伦敦奥运会110米栏预赛中，刘翔突然跟腱伤痛，跌倒在地，未能跨过职业生涯中最后一个栏。赛后，大家都说他欺骗大众、临阵退缩。面对赛前压力和赛后指责，刘翔完全可以因伤病为借口不参赛，但他毅然决然地站在了跑道上，希望实现梦想。

这让我又想起那个没有伴奏带的女孩。其实，她和刘翔都是一样的，哪怕只有一线希望，也不愿轻言放弃。不知道她现在是否还在唱《挥着翅膀的女孩》：“就算风雨覆盖，我也不怕重来……”

搭乘着音乐的小舟，我邂逅了“小芳”“小薇”和“挥着翅膀的女孩”，现在回想起这份美好，从内心感激音乐的陪伴。从十二岁开始到年近五十，有太多太多温暖、动听的好歌与我相遇，但为什么只记住了“小芳”“小薇”和“挥着翅膀的女孩”，这是因为音乐是我生命中一道道深深浅浅的刻痕，而我喜欢挑那些最明亮的来回忆，生活也因此多了一种乐趣。